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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终于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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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夜色微沉,明华宫里摆酒设宴,一派热闹景象。

    昭仪穆云风含笑坐在正殿,看着众人忙里忙外,将食案有条不紊抬上来,安置到位,案上荤素各色佳肴,羹汤清酒,摆得满满当当。

    眼见一切弄妥,客人将至,却见汝儿匆匆前来报告:“禀娘娘,三殿下说他腹痛,不便出席……”

    “哎,这孩子。”

    回宫这么久了,还在闹别扭呢。穆云风摆了摆手,起身朝外走:“你去宫门口候着,雷郎将也不是外人,若是来了就引他进来,我去唤三殿下。”

    偏殿里灯火微暗,光影淡淡,一进门,就见那少年皇子四脚朝天躺在软榻上,先来一步的琥珀侍立榻前,轻声劝慰。

    “殿下,宴会就要开始了,你快起来吧,雷郎将就快到了……”

    “他到他的,关我什么事?”秦惊羽正为吴峰等人下落不明而担心,燕儿在暗室还没被放出来,自己又没法出宫找人,消息中断,只能干着急,此时听她催促,没好气道,“主人不是我,客人也不是我,我闲着没事,正好睡觉!”

    琥珀笑着摇她:“娘娘说是拜师宴呢,殿下不去,这师可怎么拜?”

    秦惊羽瞥她一眼,翻过身朝向墙壁:“谁爱拜谁拜去。”

    “这可由不得你!”

    穆云风正好听得最后这句,大踏步走了过来,琥珀连忙行礼,秦惊羽也是急急从榻上坐了起来,跳下地去扶她:“母妃身子不便,怎么不在正殿好好歇着?”

    “还不到三个月,没事的——”穆云风挥手屏退了琥珀,面色一整,沉声又道,“知道我身子不便,为何不肯听话,非要我亲自来唤你不成?”

    “孩儿不敢。”

    秦惊羽扶她坐下,自己立在一旁,撅嘴道:“我不想拜师习武,我对这个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成天在外游荡玩耍,结交损友?你还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还有,那日不是说出宫去买图样吗,图样呢,拿出来啊!”

    秦惊羽握住穆云风伸过来的手,嘻嘻笑道:“雷牧歌不是说了,他在街巷遇到我,邀我去落月山游玩,我买图样的事被他耽搁了,母妃要算账,找他去。”

    “你呀!”穆云风气得手指戳向她的额头,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那就是牧歌帮你撒谎隐瞒,准备太后生辰礼物,哼哼,到时候看你拿什么宝贝出来?!”

    “母妃不用担心,宝贝我自然是有的,就是有点舍不得。”那串明珠世间罕见,用来做生辰礼物再适合不过了,只是免不了一番肉痛,要不,只送珠串,把那块碧绿宝石摘下来做个纪念……

    穆云风不知她心里正在打着小九九,见她低头不语,又语重心长道:“这回你被困山里,牧歌着急得不行,兴师动众,花了那么多心思精力去营救,要不是他,你能平安回来吗?过往如何暂且不提,如今他对你,可是有救命之恩。这样情深意重的孩子,这样难得的相处机会,天赐良机,我真不懂,你还在犹豫什么?”

    “才不是他救我的呢,是——”秦惊羽抓住她话中的语病,低叫道,“母妃,你是不是给雷牧歌说了什么?”怪不得他成天把自己盯得死紧,原来是这位母妃在悄悄放水当内奸!

    穆云风眉头一皱,轻轻摇头:“我没有,牧歌回京这才几日,我就匆匆见过他一面,情况紧急,话都没讲两句。哎,我倒是想说什么,但是没有机会啊。”

    秦惊羽朝她看了又看,感觉也不似作假,正在郁闷,忽闻外间琥珀轻唤:“娘娘,雷郎将已经到正殿了。”

    “这就来了。”

    穆云风扬声答应着,推她一把:“少给我摆架子闹脾气,好好陪牧歌吃饭,听到没有!要是再不听话,我这就去求你父皇,把那半月的禁足期限改为半年好了……”

    半年?那还不要她的命?!

    秦惊羽吓得赶紧将她衣袖拉住:“母妃饶命!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

    真不愧是混过江湖的女侠,这招杀手锏,来得真是又急又猛,直接扣住她的脉门,连垂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缴械投降了。

    “这就对了。”穆云风抬眼端详下她的装扮,笑吟吟拉她出门,“吃个饭,只是举手之劳,难不成母妃还会害你么?”

    害她当然不会,不过是想着办法把她往雷牧歌身边推而已。

    秦惊羽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吃饭可以,但是习武之事就算了吧,外公都说我这身子没法习武,何必做这白用功呢?”

    “傻瓜,谁叫你真的习武了,跟着牧歌比划比划就行……”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正殿门前,秦惊羽只得收了声,遵照礼仪侧立一旁,待穆云风踏进门槛,这才随之进去。

    “臣见过穆妃娘娘,三殿下。”

    雷牧歌仍是那一身英挺威武的宫禁郎将服饰,只是头盔摘下放在一旁,一见两人进来,即是恭敬行礼。

    “免礼,这里没有外人,牧歌不必拘谨。”

    穆云风含笑上前,亲自将他扶起,对于这位意想中的女婿人选,真是越来越满意。

    三人入了座,穆云风居中,雷牧歌在左,秦惊羽在右,却是形成一个品字型。

    穆云风率先举杯,微笑道:“牧歌,今日我要谢谢你,对羽儿如此照顾,特别是这一回全靠你悉心救助,他才能平安脱险。”

    雷牧歌怔了下,取了案上酒杯,双手端举,不卑不亢道:“此是牧歌份内之事,不足一提。”

    穆云风满意点头,正要端杯饮下,一只小手过来,夺了她的酒杯。

    “母妃身体要紧,不宜饮酒,这酒让我来代劳吧。”秦惊羽说完,瞪了雷牧歌一眼,一口饮尽。

    穆云风收回手,若无其事继续与雷牧歌寒暄笑谈:“这个孩子,别看他平日嘻嘻哈哈的,其实心肠好,知道心疼人……”

    老天,她又不是什么滞销货,需要这样大肆推销吗?

    秦惊羽低头,又听得穆云风朝雷牧歌笑道:“羽儿年纪小不懂事,若是往后有什么差池,牧歌,你要多帮扶担待……”

    雷牧歌听得不甚明白,却仍是点头称是。

    “还有……”

    “母妃。”一直在自己案前默然取刀切割烤肉的秦惊羽起身上前,恭敬将装满小块烤肉的瓷盘奉到穆云风面前,轻柔唤道,“这烤肉味道甚好,母妃请用。”

    这谦恭孝道之举,引得穆云风欣慰一笑,却忘了自己所说话题,只举筷食用。

    她这一开动,左右两人也跟着吃喝起来。

    这回的酒宴是穆云风亲自过问准备,食案上菜肴丰盛,令人食指大动,就连那清酒也是上口香醇,席间穆云风与雷牧歌低低叙话,问些军营生活,以及家人近况,秦惊羽也懒得理会,自顾自吃菜。

    没过多时,就见穆云风招来殿门口的琥珀,欣然起来:“好了,我有些困了,先回寝宫歇着去。”

    雷牧歌作势起身,却被她按住:“牧歌被我拉着说话,菜都没吃两口,羽儿就替我好好招待,以表谢意。”

    “是,母妃。”

    接收到她警告的眼神,秦惊羽再是不情不愿,也只得应允。

    琥珀搀扶着穆云风走出殿门,外间侍立的宫女太监也被尽数唤走,殿内殿外一下子冷清起来。

    “我哪里招惹你了,这样不待见我,打进殿到现在,就没正眼看过我呢!”

    秦惊羽哼了一声,夹了一块肉在嘴里大嚼。

    雷牧歌见她不答,也不再追问,起身端起自己面前的食案,举步上前。

    秦惊羽正端着杯子喝酒,一见他的动作,惊得险些呛到:“咳咳,喂,你做什么?”

    雷牧歌将自己的食案与她面前的拼到一起,摆放整齐,这才回答:“与你坐近些,方便说话。”

    秦惊羽犹在记恨他自作主张,打自己个措手不及,此时也懒得理他,低头夹菜吃。

    “在想什么?”杯子刚空,他就利用臂长手快的优势举壶斟满,眼神明朗,笑容灿烂。

    秦惊羽瞟他一眼,这家伙长得人模人样,再加上一张正经诚恳的笑脸,实在狠不下心来置之不理。

    “我在想啊,你雷府里的厨子是不是集体罢工了……”

    雷牧歌轻笑道:“这倒没有,我家下人极是忠心。”

    “那你怎么老是来我这里蹭饭?”

    雷牧歌怔了下,笑道:“怪不得脸色不好,原来是不欢迎我。不过,我就来了两次,实在不算多——”掰着手指,一次一次说给她听,“上一回是道别践行,这一次是答谢拜师,说到底,还差一次接风洗尘呢!”

    这个人,脸皮怎么就那么厚,一个劲往她这里黏?!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这态度就一点没变,而且还更加变本加厉……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秦惊羽盯着他左看右看,横瞧竖瞧,仍是不得其解,不知不觉将一壶酒喝了个大半,打了酒嗝,闷声道:“我反正是不会跟你学武的,你开个条件吧,我们交换!”

    雷牧歌挺身跪坐,慢条斯理斟酒递给她,笑容淡淡:“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笑了起来,眉眼间带着难言的喜气:“那好,你做我的男宠。”

    “什……什么?!”秦惊羽一口酒刚进嘴里,就是扑的一声喷了出去。

    雷牧歌也不见怪,举袖擦了擦脸颊被溅到的酒水,笑道:“这样就吓到了?那好,就换一个吧……”

    秦惊羽摸了下微烫的面颊:“你说。”

    对面簌簌轻响,雷牧歌陡然站起身来,绕过食案,欺身而至。

    秦惊羽呆呆仰望,一时不明所以,这家伙要做什么,一脸严肃的表情,以下犯上,还有点君臣有别的自觉不?

    “我府中老管家有位远房亲戚,当年曾在明华宫做宫女,后来出宫嫁人,听说吟雪公主夭折之事,她觉得奇怪,就说了一句话——”

    秦惊羽心头一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望着他摇头傻笑。

    “她说,当初身染重病奄奄一息的是小皇子,怎么过世的却是小公主呢?”雷牧歌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这个,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完了,完了!

    秦惊羽低头咬唇,这家伙果然是掌握了内幕,这才如此嚣张,频频试探。

    “呵呵,”抬头,继续傻笑,不去看他的脸色,佯装糊涂朝他挥挥手,“雷牧歌,你是不是喝多了,你今晚酒饱饭足,这宫门也就快关了,要不我找人送你回府吧?”

    “是么?”雷牧歌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来,就在她欲起身送客之际,突然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羽儿,你为何还不相信我,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发誓!”

    这逻辑,就跟坏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一样……

    秦惊羽有丝头晕,赶紧撑在他的胸口,阻止两人身体的进一步靠近:“我爱美女,我不爱男人,你放手!”

    雷牧歌轻叹一声,嗓音低沉而动听:“我想了四年,念了四年,不管你是谁,要我放手,那是绝无可能。”

    看着那张俊脸徐徐凑近,温暖的气息伴着酒香袭来,秦惊羽吓得怔住,四肢僵硬,胸中鼓动如雷,他可是要吻自己?怎么办,是接受还是拒绝?

    他是姐夫,是姐夫啊……

    “我说,那个,雷牧歌……”

    “嘘——”

    雷牧歌轻轻吐气,朝着那粉艳的樱唇贴了上去。

    秦惊羽闭眼哀叹,大皇姐,我不是想撬你墙角,无奈这人长得太帅,魅力无法抵挡啊。

    眼看唇瓣即将贴合,背后风声骤起,雷牧歌原本微闭的双目猛然大睁,略一偏头,避过那致命刀光。

    只听得铮的一声,一柄柳叶刀直直钉在他身侧的宫柱上,刀刃尽数没入。

    秦惊羽懵懂睁眼,见着这熟悉的暗器,只愣了一下,立时大喜,银翼留下的那名暗卫弟兄又现身了,一来就解了她的围!

    “谁?”雷牧歌手臂仍是将她揽住,另一只手却是按上腰间佩刀。

    秦惊羽赶紧答道:“是父皇给我安排的亲卫。”

    “不对,宫禁亲卫没有这样好的功夫!”

    似是听到他的评价,殿外有人嘿嘿冷笑,哐当一声推开殿门,迎风而立,竟是一名灰衣蒙面人。

    雷牧歌一眼望去,但见此人身高与己相仿,体态精健瘦削,一身灰衣灰裤,面部用一方布巾遮挡得严严实实,额前乱发垂下,连眉毛都挡了大半,仅是露出一双深沉无波的眼,瞳孔黑得像是顶上的夜,没有丝毫的流光倒影。

    “你是谁?”

    灰衣人不答,只指着秦惊羽,淡淡道:“放开他。”嗓音清冷,有如冰川积雪,秦惊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雷牧歌平静道:“我若是不放呢?”

    灰衣人走近一步,与他平视,眼底有怒焰跳动,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精钢软剑来,随手一抖,剑身瞬间笔直。

    雷牧歌面色不改,冷声道:“你不是宫卫,你到底是谁?”

    灰衣人不再说话,剑尖朝着他扣在秦惊羽腰上的手掌,狠狠刺来。

    “想不到这明华宫竟然隐藏着绝顶高手!”

    雷牧歌见他来势凶猛,剑气森森,生怕误伤到秦惊羽,只得轻飘飘一掌,将其推开数步,自己拔出佩刀,迎面而上:“来吧,让我来看看你的真面目!”

    只听得锵的一声,刀剑相撞,激起无数火花,短短一瞬间,两人已经横砍竖劈,平削直刺,拆了十余招,均是被对方的强劲内息撞击得胸口激荡,后退几大步。

    雷牧歌知道遇上劲敌,心神收紧,嘴里却是爽朗大笑:“不错不错,比我在演武大赛上的对手都强,我们再来比划!”

    秦惊羽在一旁听得分明,急急道:“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灰衣人闻听此言,眸底一暗,突然一声清啸,持剑横举,浑身散发出冰冷嗜血的气息,排山倒海的内劲随之而来,似有千军难敌之力,气沉山河,一剑天下。

    雷牧歌也不示弱,凝神静气,刷刷挥刀,白光舞成雪球,越来越亮,越来越大,攻时迅如雷霆,守时凝若山岳,与之相比,并不逊色半分。

    冷芒突闪,杀气如锋!

    光焰照人连绵不断的剑花当中,灰衣人如踏云而来,毫不留情,直刺雷牧歌面门。

    好个雷牧歌,矮身的同时亦是挥刀狠劈,刷刷递进,直攻灰衣人下盘。

    刀落,剑挑,有惊无险。

    秦惊羽眼力超常,对两人刀光剑影中的招式看得清清楚楚,但见两人你来我往,攻守兼备,不禁被这精彩绝伦的对决所吸引,看得舍不得眨眼,一时竟忘了再次喊停。

    场中两人缠斗正紧,渐渐加重劲力,攻势顿骤,正全神贯注对敌,忽觉侧畔细影一闪,一条绳索将兴奋观战的秦惊羽卷了起来,从殿门处直飞出去。

    雷牧歌心头一凛,暗暗叫苦:糟了,调虎离山!

    他这动作稍缓,破绽大露,心知必定受伤,不想那灰衣人几乎同时停手,顿了一下,居然是与他同一举动,发足狂追。

    两人迅如闪电,并肩追出殿门,只见一道人影已经身负那少年皇子跃上宫墙,听得背后声响,那人回眸而笑,桃花眼眯成一条细缝。

    “有没听过,什么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