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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烤天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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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回都城上学也是可以的”。方来来小心翼翼地看着路俏,他总觉着自从蓝嘉自己留在了重川之后,路俏的心情似乎一直有一些低落,别问他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如果你吃瓜子有人帮你添茶,你吃水果有人帮你削皮,等这个人走了,你也会失落的。

    “不行。我不会把你丢下的。”保持着一边看剧一边快速吃水果的动作,路俏慢吞吞地说着。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在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方来来是有一些感动的。

    被自己的偶像做了这样的保证,他的心里顿时泛起了荔枝蜜一样的甜,对了,他们刚刚经过了一个地方,那里盛产荔枝蜜,虽然方来来不太喜欢吃甜的,也忍不住买了两罐,一罐留着自己偶尔尝尝,另一罐可以回去给某个爱吃棒棒糖的家伙。

    那双属于某个救世主的明亮眼睛还盯着电视剧里面的女主,她正在问男主“你为什么要这样爱我”,在他们的房间外面,女配黯然伫立。

    路俏喂了兔子一枚瓜子,自己又吃了一颗葡萄。

    “我还要监督你背完中庸,把你自己送回了都城,你是一定会偷工减料的。”路俏的语气非常肯定。

    恨不能把刚刚那点感动都拿去喂狗的方来来:“……”

    我的祖奶奶,你是跟感性有仇?还是根本就是跟我有仇?

    不过说到有仇……

    方来来想起了什么,立刻又贱兮兮的缩到了路俏的身边。

    “那个,毕竟这么多年了,您的朋友们,都死了个差不多了。”

    因为方兰来并不知道天咏的存在,所以在他的印象中,这个“死的差不多”其实已经等于死绝了。

    “只给你留下了……这个……和那个……”,他的手指指的是在那边研究着偶人操作的公输全全,又指了指那边沉默的公输钱

    “留下了她们这俩来讨债的。那您的仇人呢,又留下了什么吗?”

    前几天陪着路俏看了一部历史题材电视剧,全程狗血淋漓,人人都爱女主角,在大结局的时候,女主角与她的心腹太监有这样的一段对白:

    “我的朋友呢?”

    “都死了。”

    “我的敌人呢?”

    “也都死了。”

    方来来当时听了之后就觉着,这句听起来让人觉得又酸又疼的话应该放在路俏的身上,看吧,同辈长辈,战友都埋骨异乡了,亲朋好友都死光了,只剩下了一堆拖油瓶。

    路俏抬头看了他一眼,依然缓缓地说:“你少数了一个呀。”

    “啊?”

    “哪里有漏掉啊?”方来来理直气壮地瞪大了眼睛,“不就他们两个吗?卿微和林卓算是你的同辈,要不就再加上一个蓝嘉”

    “她是说还有你啊。”在一边听着的卿微都受不了了,最近这段日子方来来不像从前表现得那么面目可憎,但是这样说话黏黏糊糊的更让人觉得受不了,眼前他这幅样子,分明是在跟公输家的叔侄们争宠,但是对方一个是文雅大叔型,一个是,还能凑活看的娘炮型。他这么一个又丑又壮的糙汉子,干这种幼儿园小孩争夺注意力一般的事情,就让人觉得是乌鸦落在了煤堆上上,愣是看不见自己黑。

    ”我不一样啊,“方来来嘿嘿一笑,”是吧,祖奶奶,我跟他们不一样是吧,是吧!“

    这么说着,他还轻轻摇动了一下路俏的手臂。

    默默抽回自己的胳膊,路俏有一点想要摇头叹气。

    这是谁教出来的重孙子,居然这么的不要脸地撒娇。

    ”你不想听,关于我的敌人了吗?轻飘飘地说着,路俏的目光,就撇在了,方来来摇着她手臂的这只手上。

    方来来立刻收回了自己的两只手,乖乖的站好。

    “想听想听。”

    少年瞪圆了眼睛,伸直了耳朵,就等着路俏讲讲当年惊天地泣鬼神的往事。

    “哦,她们死完了。”

    说完了这一句,路俏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视屏幕上。

    方来来:“……”

    悄悄竖起耳朵的公输全全:“……”

    忍不住分散了注意力的公输钱:“……”

    正大光明旁听的卿微终于没忍住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路俏没说错呀,那些人可不都是死完了吗?

    听见卿微笑了,公输全全根本顾不上在心里去抱怨路俏冷死人的作风,赶紧把眼光移到了那个言咒师的身上。

    公输钱轻笑了一下,又继续看着自己刚刚搜集到手的资料,自从蓝嘉走了之后,他也开始做另一个打算,那就是,去拜坊这个国家其余所有的傀儡师。

    一方面要让他们知道,公输家还后继有人,另一方面,他自己还要从这些傀儡师的身上汲取更多的经验,以作为他不断进步的阶梯--即使是喜欢上了一个女人,也没有改变他的计划,他要成为最好的傀儡师,以物以人,驭偶驭心。

    只是忘不掉那个女孩子,那个让他第一次想要真正安定下来的女孩儿。

    在蓝嘉走的那一天,那个女孩第一次鼓起勇气要求单独与公输钱谈一谈,那个时候的公输钱,是失落甚至沮丧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提前结束了自己的旅程,不过是为了躲避他这个又花心又自以为是的老男人罢了。

    所以面对那时的蓝嘉,他英俊的脸上笑容都带着牵强。

    他是真的喜欢蓝嘉,这句话他对路俏说过,换来的,是路俏的沉默许久之后,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女人才说:

    “喜欢,与在一起,是不一样的。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和两个人互相喜欢,不一样的。你所求的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她说了这样的话之后,公输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他沉浸于前者,而蓝嘉要的,似乎都是后者,不,他根本就不知道蓝嘉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去追求一个女生是有错的,也并不认为自己靠自己的魅力去达成一定的目的(折服某个女人)是有错的,可是,在路俏这个思维直来直去,看世界与他们完全不同的人身上,公输钱感觉自己的做法似乎是不太对劲儿的。

    可是这种不对劲,与他自身的想法和从青春期以来的经历是相冲突的,他甚至不觉得自己应该为这点“不对劲儿”去改变什么。

    直到蓝嘉微微低着头,对他说:“你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很好,可你的好,让我觉得惶恐。”

    惶恐?

    年轻的女孩微微的抬起了头,她其实已经不再年轻,28岁,在很多阿姨的眼中,她应该嫁人甚至应该已经生过孩子,从此命运堪称完满,从此人生有了归宿。

    可是她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走了一个大大的叉号,如果说赵宇赋予她的人生是一段坎坷与波折,还有一段幡然悔悟的痛楚,那么路俏带给她的,是平静与放松,还有再次回顾前尘的勇气。

    她的双眼依旧明亮,她的面部依然平滑,她的身体依然健康,这样的她即使是八十三岁也能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何况她现在年轻、漂亮,未来光明。

    “你不应该惶恐,我是真的。”

    ……喜欢你,这三个字,公输钱竟然在一瞬间觉得羞于出口。

    “不,我的惶恐与您无关。”蓝嘉又把头微微抬起了一点,现在,她的目光终于与公输钱的目光相触。

    “我惶恐于自己,是不是该再去接受一份感情,我惶恐于自己的人生一直都失败,失败到了现在已经到了我要问自己到底配不配幸福,我惶恐于自己的愚蠢与无知,惶恐于自己毫无根基,这些都与别人无干,因为我是一个,就连别人的关心与爱护都让我觉得害怕的可怜人。

    蓝嘉与其是说给,不如说是剖析给自己看。

    剖开她28年来鲜血淋漓脓液进出的人生,看这里吼你头到底有多少的真,多少的假,多少的黑,多少的白?

    还有多少?能够纯洁无瑕。

    然后才明白,一切咎由自取,从来与人无尤,这句话到底是怎样的含义?

    感情的失败她不是没有责任的,会被徐阿姨当作欺骗的对象,她不是没有责任的,

    等到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也明白了自己应该如何去经营自己的人生,她需要让自己的命运变得更加值钱强大的事业……这一项在她的心目中,竟然已经开始比谋生本身要重要的多了。

    说着这些的蓝嘉目光明亮神色坚定,任公输钱除了祝福她,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个久经花丛的男人,在给蓝嘉一个热情的拥抱之后,才慢慢松开了手。

    没有得到过,自然也算不上失去,他是真心想要跟蓝嘉来一段儿,这一段儿走完他的后半生也可以,因为他想保护这一个脆弱又在某方面坚定的女孩。

    可是这个女孩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保护而是支持,他公输钱又能说什么呢?

    只是从那之后,公输钱越发的沉默,并且已经决定独自一个人,去找别的傀儡师修行了。

    当然,这一些,他那个傻乎乎现在还懵懵懂懂喜欢妹子的侄子,还没有察觉到。

    “敌人。”

    在嬉闹过后,在看完了那称得上是囧囧有神的连续剧之后,在又吃完了两碗牛杂之后。

    路俏又想起了这两个字,她的敌人,从来只有空嗒,以她在从空嗒那里获取的记忆来看,这些外来的可怕存在确实已经被她消灭光了。

    若是再出现,她依然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将其消灭掉,因为那是她永生永世的敌人。

    在她这沾满了鲜血的一生中,她从不会把一个人类当作自己的仇敌,哪怕这个人,做出了那么多在旁人眼中丧心病狂的事情,做出了那么多会让她心痛、难过的事情,这个人依然不是她的敌人。

    那人,就是景颂月。

    从那么小的年纪,到那么残酷的最后,她们两个人之间互有恩怨,却从来谈不上为敌。

    有些事情,是景颂月欠她的,有些事情也是她欠了景颂月的,她们两个人都曾经以为自己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因为她们有强大的力量或者最高贵的血统。

    可是走到最后却发现,从她们站上了命运棋盘的那一刻开始,她们的未来就已经注定。

    一个想要走的更高,一个,又走了太远。

    终于,路俏还是没有忍住,摇了摇那小小的电脑。

    小小的人儿出现在她的面前,天咏绕着她的脑袋转了一圈,语气轻快地说:

    “姐姐,今天有没有想我呀?”

    时时刻刻都抱着,又让人如何去想呢?

    路俏不想去纠结这个问题,她想要的,是天咏帮她一个忙,如果真的说了不想,大概这个傲娇的小家伙是不会帮他的。

    于是,天咏高兴了,他作势亲吻着的路俏的手指,像是一个“拇指正太”,该被燕子衔去远方,找一个和他一样大小的新娘。

    “景颂月,被葬在了哪里?”三言两语把天咏哄高兴了,路俏直截了当地说。

    “景颂月?!”

    这简简单单三个字的名字,让天咏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怎么,姐姐?你终于要去刨她坟毁她棺鞭她尸了吗?”

    在天咏的眼里,景颂月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哪怕是让他落到了如斯境地的方启航,都没有让他感觉到这样强烈的憎恶。。

    天咏无数次在那段漫长又寂寞的时间里想着,如果不是她毁了路俏的翅膀,他的姐姐就不会那么快就给自己弄来了一个姐夫,如果不是她在那么早之前就开始了研究龙骨打造的战士,她的姐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路俏的一切悲剧都与景颂月有关——这是一个姐控的真实想法。

    而这一切悲剧就导致了路俏离开了他们一百多年,路俏的离开,何尝不是他们又一场悲剧的开端呢?。

    这样的一个人让他如何不去痛恨?

    听见天咏激动的话,路俏沉默了片刻。

    “都不是,我只想去看看。”

    天咏的回答只有三个字--“不知道”

    就算路俏端着他去了某家餐馆儿后面厨房里,把它端端正正地放进了烤箱中,旁边还摆着猪头猪脑猪尾巴,他也是这样的回答:

    “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路俏掏出手机,拍下了他在一群猪字头部件中的样子,然后把照片发给了章宿。

    附注:“告诉我景颂月的墓在哪里,不然我就开始烤了。”

    刚刚狂帅酷霸拽顶着面瘫脸开完了会的章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