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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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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重?你还是直接说是想要重新给她说亲吧?”

    “大嫂明鉴,我们正是这个意思。”

    话音才落,有茶碗落地的清脆声。

    程大夫人院子里的仆妇丫头忙涌涌而出,很快院子里只剩下各自的贴身仆妇,守着门边垂头屏气噤声而立。

    看着倒在地垫上的茶碗,屋中一阵沉默。

    “婚事已经说定了,岂能言而无信。”程大老爷沉声说道。

    “其实只要轿子还没进门,这亲事都不算定了。”程二夫人说道,看着程大老爷一笑,“大哥,你也想我们娇娘嫁个好人家吧?”

    “一诺千金,怎么不算定了?有了好人家就要反悔,这是什么做派?”程大老爷说道,一面看向程二老爷,带着几分不悦,“二郎,这是你的意思吗?”

    程二老爷垂下视线。

    “婚姻大事还是要慎重…”他说道。

    话音未落,程大老爷就一拍身旁的凭几,显然愤怒之极,黑漆紫檀木凭几翻到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屋子里的人都吓得哆嗦一下。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程大老爷竖眉喝道,“程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这大约是长这么大程二老爷第一次看到大哥如此发怒,神情不由惶惶,第一反应就是要正身施礼认错,程二夫人伸手拦住。

    “大哥,二郎他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说道,神*泣,“这又不是在外边,这是家内事。他是为了他的女儿,为了子女,难道不是人伦常情?”

    程二老爷便坐直了身子,然后俯身施礼。

    “是,大哥,我是为了娇娘才不得不如此。”他说道。

    程大夫人闻言笑了。

    “为了他的女儿?”她说道,一面带着笑,似乎听到好笑的笑话。又带着再也难掩的恼火,“要是早为了他的女儿还用等到今日?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人心里也清楚。”

    “大嫂,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说清楚。”程二夫人顿时哭起来。嘤嘤说道,“我这做后娘的可当不起!”

    一面伸手拉着程二老爷的衣袖。

    “二郎,娇娘的亲事我是不能管了。我本就是个外人,哪里有我说话的地方。”

    “怎么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是她继母,就是母亲。”程二老爷坐直身子说道,“大哥,我要为我家娇娘嫁个好人家又有什么错?”

    “二郎,什么叫你要娇娘嫁个好人家?难道我王家就不是个好人家?”程大夫人面色铁青喝道。

    “跟蜀州秦家比,自然算不得。”程二夫人哼声说道,一面用帕子慢慢擦泪。

    原来如此!原来昨日出去不是买什么衣裳料子,而是卖女儿去了!

    程大夫人冷笑看着程二夫人。

    “我们王家虽然比不得秦家。但也不是可欺的。”她说道,“婚约已成。我倒要看看秦家可敢担这个坏人姻缘的名声!”

    程大老爷面色也是沉沉,看了程二夫人一眼,看向程二老爷。

    “你们只看到秦家二字就失了理智了吗?你们也知道秦家是好人家,那样的好人家,怎么可能与咱们联姻?你难道不就不想想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吗?”他喝道,“听几句妇人谗言。就慌了神乱了心智做出这种轻浮事了吗?”

    程二老爷神情微微犹疑。

    是啊,可不是有些不对呢。

    “大哥你也觉得…”他点点头忙说道,话才出口,这边程二夫人忽的一声大哭,掩面就向地上倒了下去。

    “我没法活了,我是妇人谗言,二郎,你休了我,休了我。”她哭道,一面捶胸。

    这种倒地撒泼哭闹,程家三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一时间都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你,你这是干什么?”程大夫人喊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程大老爷脸都绿了,甩袖子喝道,“还出身诗书人家,你看看你这什么样子!”

    程二夫人只是在地上滚着哭。

    “我都妲己褒姒般的妇人谗言了,我还何谈什么诗书人家,二郎你休了我,休了我,我没脸在这里了。”她哭喊道,“我,我也没脸回去了,我..”

    她哭着又撑起身子,左右看。

    “我死了算了,省的玷污了你们程家。”

    口中喊道,起身就向门柱上撞去。

    程大夫人眼明身快一把抱住,心中又是急又是气又是羞恼。

    “你发什么疯!”她喝道,扬手给了程二夫人一耳光。

    清脆的耳光声让屋子里安静下来。

    散了衣衫乱了发鬓的程二夫人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大夫人。

    程大夫人也神情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这样的巴掌她在心里在梦里已经痛快的甩了无数次了,这一次竟然真真切切的实现了….

    “你,你这成什么样子!”她回过神强撑着说道。

    如果毁了这个傻儿的姻缘,就是毁了他们将来的路,就是毁了七娘将来的姻缘,如果有人要坏七娘的姻缘,我一定要和她拼命!

    就是这个女人,一直以来装出温婉端庄长姐的样子,享受本该属于他们二房的好处,心安理得的受着自己的恭敬,而自己得到的只不过是她心情好的时候随手给的一点皮毛施舍,还要做出受宠若惊的感谢,否则就要成了不懂事,不成体统!

    这样的日子她要过一辈子!永远附庸一辈子!

    凭什么!凭什么!

    “王十娘,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我!”

    程二夫人扬起手狠狠的打了过去。

    程大夫人忙侧头躲避,被打中了发鬓,朱钗散落。

    屋中尖叫声起,门外的仆妇丫头再不能无视。一拥而进喊着劝着慌张的要将厮打在一起的两个夫人分开。

    这种场面让程家的二个男人都看傻了,在一片混乱中被挤得东倒西歪,凭几被踢翻了,茶碗踩倒了,屋子里哭声喊声尖叫声充斥。

    怎么突然就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老夫人的院子里,付娘子从屋中出来一眼就看到院门前几个仆妇正在窃窃私语,她重重的咳嗽一声,看着几个仆妇受惊的站开。

    “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付娘子沉脸低声说道。

    几个仆妇对视一眼。神情不安。

    “付娘子。”一个终于站出来说道,欲言又止。

    “说。”付娘子皱眉说道。

    “大夫人和二夫人好像打起来了….”妇人低声说道。

    打起来了?

    付娘子瞪眼神情惊愕。

    开玩笑呢吧?

    “真的,那边闹得很厉害..你看要不要告诉老夫人一声?”妇人说道。

    付娘子还没说话,身后有人说话了。

    “告诉我什么?”

    妇人们一惊忙看过去,见不知什么时候廊下站出来一个老妇人,手里端着一个碗。

    她的年纪六十多岁。满头白发,穿着鸦青衣衫,面容枯瘦。神情沉沉,一面看着院中诸人,一面抬起手饮了一口碗中的羹汤。

    付娘子等人忙向前走了几步。

    “没…”付娘子张口说道,才吐出一个字就被程老夫人打断了。

    “说!”程老夫人竖眉中气十足的喝道。

    “大夫人和二夫人打起来了。”付娘子张口毫不迟疑的说道。

    程老夫人眼睛一瞪。

    “什…”她喝道,也才吐出一个字便停了,手中的汤碗啪的落地,一双手握住脖子,眼睛爆瞪,张口发出啊啊的声音,人也像后倒去。

    “老夫人!”

    “快来人啊!叫大夫来!”

    “老夫人老夫人!”

    院子里轰的一声也乱了。

    从来都端庄安静的程家混乱的时候。一向混乱嘈杂的南程这边却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看着在简陋的一间草棚前坐下的小娘子,老者恭敬的上前施礼。

    “娘子。真是对不住,我们还是没找到。”他说道,带着几分不安。

    “他没回来?”程娇娘问道。

    老者点点头。

    “街上我们都找了。”他说道,“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竟然谁都找不到。”

    “以前也有过的,他消失好几天。然后又回来了。”旁边有人说道。

    程娇娘看过去。

    “是啊是啊,小骗子…程平以前的确这样过,惹了祸事就躲了,过一段就又回来了。”另有人也点头说道。

    “他不会不回来吗?”程娇娘问道,“不是说,他本来不是程家的人吗?”

    “他是不是程家人还真说不准,这孩子一年前来的,说他父亲还是爷爷啊是咱们江州程家人,到外边讨生活定居,但一心挂念故居,所以这程平便找来了,他是这样跟程大老爷说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凭证大老爷就信了,留他在这里。”老者说道。

    “他是从哪里来的?”程娇娘问道。

    对于这个外地来的托姓人,南程的人显然不怎么在意,这个程平的来历大家也不关系,但经由昨日赏钱的震惊,老者显然昨日已经好好的打听清楚了。

    “蜀州。”他毫不迟疑的说道。

    程娇娘端坐不动,也没有再说话。

    她不说话别人也不敢再说话,四周一片安静。

    “我知道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一吸之间,程娇娘说道。

    在场的人都松口气,呼吸顺畅起来。

    “那..”老者试探问道。

    “那就接着找,慢慢的等吧。”程娇娘接过他的话说道。

    曹管事闻言立刻上前又递上一袋钱。

    “这是辛苦费。”他说道。

    又,又给钱,老者颤抖着手没敢接。

    “不敢不敢。”他连连说道,“等找到了娘子再给钱吧。”

    曹管事看了程娇娘一眼,见她没有别的指使,便也不再强求,依言收起来。

    “那好,等有了消息一并赏。”他说道。

    老者连连道谢,面前的人却并没有起身离开,程娇娘依旧端坐不动。

    “娘子,你看你..”老者带着几分迟疑开口。

    “我想在这里坐坐。”程娇娘抬起头看他说道,“不打扰你们吧?”

    老者忙摆手,别说坐了,只要你愿意就是住着都不打扰。

    四周的人散开了,曹管事迟疑一下摆摆手也带着人退后,在这杂乱低矮逼仄的地方为端坐在木墩上的程娇娘留出一片空隙。

    “娘子,没事吧?”有人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曹管事看着那边端坐不动如同石雕的小娘子,她的兜帽被半芹戴了上去,宽大的暗色斗篷垂坠拖长在地上,日光正亮,投在那小娘子的身上却似乎没有半点的温热。

    就这样坐着,似乎要坐到海沽石烂天荒地老。

    没事?没事才怪!

    曹管事摇摇头,不过这个古怪的小娘子海底深的心思谁能琢磨到呢。

    她要如何,便随她如何,曹管事站直身子神情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