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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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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鼎言和秦明德一向很有行动力,回去后就开始写信,非常诚恳地请求齐王给点“技术支援”。

    秦明德的理由写得非常贴合他的身份,大致是表明这个温室大棚需要钢材,可从运送的难度、费用、损耗等方面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你炼好钢再运过来实在太麻烦了。

    秦明德十分诚恳地对齐王表示“教会我们带去的人怎么炼钢就好啦”。

    秦明德答应得这么爽快当然是有私心的,齐王占着偌大的封底啥都不干,光玩钢铁的冶炼,能搞不好吗?更过分的是齐王还以自己皇亲的名义挖跑了不少人才,害得这一块始终是工部的短板,年年都要被赵英批一批。现在有个机会堂而皇之地把齐王手里的技术要过来,秦明德怎么可能不抓牢?

    姚鼎言一向对诸王不感冒,甚至想好好地削一削他们的威风。这次可以扯太子和百姓两张大旗,姚鼎言当然是挥笔就写。

    姚鼎言比秦明德更毒,他先是把谢则安提出的“玻璃大棚”大夸特夸,再把齐王的炼钢之法夸了又夸,最后表露了“要是这俩能凑在一起造福百姓那该多好”的深切期望。看完这一半,人人都觉得齐王要是不拿出技术来那简直是太不应该了!

    更狠的还在后面,姚鼎言笔锋一转,沉痛地表示有些风言风语说齐王好炼钢是图谋不轨,钢者,用之兵刃者也,您藏着那么好炼钢之法不肯给朝廷,是不是留来造点好兵器以后想造反啊?

    姚鼎言非常虚伪地补了结尾:当然啦,陛下英明,肯定会相信殿下您的。柳家那等叛逆之人陛下能分辨出来,您这等忠诚之士陛下当然也能分辨。都是那些愚昧的家伙不相信,这次有这种惠及天下百姓的好用处,您可以拿出来让那些家伙瞧瞧您对大庆朝的耿耿忠心啦!

    这一半的意思是:你不拿出技术来那你就是想造反啊!放心吧陛下不会怀疑你的!呵呵,还记得柳家怎么死的吗?

    谢则安是看着姚鼎言写的,看完后头皮发麻。

    姜果然是老的辣!

    信送出去没多久,赵英收到了齐王的折子,上面齐整整地写着他这些年琢磨出来的炼钢之法,同时表示欢迎工部直接派人过来把这些技术学走。最后他在折子上捎带着说了几句“最近我腰酸啊腿痛啊头疼啊浑身都不太舒服,已经很少去炼什么钢啦,哥哥你也要保重身体呀”,其情之恳切、其意之真诚,实在让人感动不已。

    赵英一头雾水,批了句“身体不爽利就好好歇着”,派人拿去给工部,让他派几个人过去学学齐王的炼钢法。

    这种东西掌握在朝廷手里总是好的。

    齐王看到赵英的批复时是真的病了,躺在床上非常想吐血。

    这姚鼎言厉害啊,真是够厉害,一把嘴就能把人说死。要是他没异心,确实该把炼钢法交给朝廷;要是他有异心,在没有必胜的把握之前为了不引人疑窦,还是得把它交给朝廷。

    好你个姚鼎言!

    齐王不想见工部的人,佯装卧病在床不出门。

    齐王世子赵旻刚把杨珣接回家中不久,新婚燕尔,心情极好。可饶是如此,他听到齐王献出炼钢法的时候还是面色一沉。

    赵旻以不想杨珣来回跑为由独自去给齐王请安。

    齐王见儿子来了,靠着床坐了起来,咳了两声,抬起眼皮看着儿子。

    赵旻说:“父亲真的要把炼钢法给出去?”

    齐王说:“能不给吗?”他叹了口气,“那是姚鼎言,不是别人。”

    赵旻眼底略过一丝阴霾。

    齐王说:“旻儿放心,最好的那个法子我不会给出去,只要它还在就好……”

    赵旻一喜,说:“还是父王深思熟虑。”

    齐王说:“你把前驸马的‘尸骨’也给出去了,谢谦有没有保住他的驸马地位?”

    赵旻说:“那没用的东西,要不是指望他在京城给我们当耳目,真不想再帮他。他如今只能以伤重为由拖一拖,姑姑怕是真的不想再和他过了。”

    齐王说:“派人盯着他,他最近碰上太多事儿,要是不稳住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赵旻面色发狠:“我明白,要是他想轻举妄动,我就让他假伤变真伤!”他不解地看着齐王,“爹,你当初为什么会选上这么个狗东西?”

    齐王说:“因为他是真小人,真小人才是最好控制的。而且像这样的家伙,很多人连看他一眼都不屑,怎么会想到有人敢用他当自己的耳目。”

    赵旻点点头,起身离开了齐王的住处。

    工部的人一来一回,又花了小半个月。

    在同船的人之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衣着朴素简单,长发利落地挽起,露出秀清的侧脸。她站在船前吹了一会儿风才钻进船舱,和同行的工部官吏聊起天来。

    如果说启程时其他人还有些看轻她,那么在齐王那边走了一遭之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自己人来看!要不是没有女子入工部的先例,他们回去后肯定会把这女娃儿要进来。

    有人好奇地向少女发问:“芸娘,说说你们家小官人的事呗。”

    少女正是谢则安身边的芸娘,她听到有人问起谢则安,面色一柔,说:“小官人他很聪明,人也很好。”以她的年纪入了奴籍,最容易被人买回去糟蹋。她当时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过上如今这种生活,甚至比以前更加自由!

    对于她来说,谢则安是带给她这一切的人。

    芸娘知道工部的人大多忠于谢季禹,补充了一句:“和谢尚书一样好。”

    听到这句,其他人大致明白了谢则安在芸娘心中的地位。他们也夸起谢季禹来,同时也向芸娘说起了不少谢季禹的“丰功伟绩”。

    双方夸完自己最崇慕的人,发现这两人还是父子,顿时感觉彼此又近了一步!

    他们开始交流起这次的收获来。

    齐王都上书赵英了,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给他们。可这个“给”也并没有他言辞里说的那样恳切,他们都是谢季禹和秦明德亲自选过来的人,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最大限度地从齐王的人那边把炼钢法学过来。

    最让他们惊喜的是,芸娘年纪最小的女娃儿悟性竟是最高的,不仅一学就通,还举一反三!

    她甚至还有时间把齐王整个工坊的布局弄了回来,那些齐王那边没给他们介绍的工具她一个都没放过,统统画了草图准备回去问谢则安里头有没有什么古怪。

    其他人高兴之余又心生警惕,要是这娃儿跑去工部那些工坊里溜达一圈的话……

    还好这是自己人啊!

    工部一行人满载而归,谢则安和赵崇昭却在琢磨另一件事。

    一眨眼,晏宁公主的生辰也快到了。

    过生辰本来是件好事,赵崇昭心里却咯噔一跳,想起太医说自己妹妹活不过及笄!

    他忧心忡忡地叫来谢则安商量。

    修《本草》时发生的“药理辩论”已经被谢则安炒了起来,太医院门布告栏前每天都很热闹,还真吸引了几个厉害的大夫。这几个人醉心医理,本不愿来的,后来听好友说在这边吵得很痛快,高兴地赶了过来。

    太医院的人和他们吵得差不多了,大致摸清了他们的根底,推荐了几个大夫来给晏宁公主问诊。

    得出的结果却还是不太理想,最好的也只是开了几个调理的方子,说是可以续命。晏宁公主的病并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娘胎里一生下来就很弱,从小容易得病,只能好好养着。

    晏宁公主本就不抱多少期望,从赵崇昭的神色里猜出这次会诊的结论后倒是没太难过。

    晏宁公主故意向赵崇昭撒娇:“哥哥,你准备送我什么?”

    赵崇昭心里难受,听到这话后把晏宁公主抱进怀里:“宁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话是这么说,赵崇昭还是跑去找谢则安合计着该送妹妹点什么好。

    谢则安说:“我不好直接送什么给公主,不如我和殿下合送?”

    赵崇昭说:“好!”

    谢则安说:“上回我们不是说给公主和小妹放一次遍地桃花嘛,我们可以弄个类似的东西。”他凑过去和赵崇昭耳语了几句,顿了顿,补充道,“这东西弄起来可能有点麻烦,殿下要是想弄的话这几天我们得多跑南郊几趟,好好试验几次!”

    赵崇昭说:“那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去!”

    谢则安说:“还有个比较稳妥的东西,我们可以给公主做一面镜子。”

    赵崇昭说:“铜镜吗?”

    谢则安说:“不是铜镜,就是镜子。算了,我叫人做出来再给殿下看,镜子不难弄,不过要搞得漂亮点儿。”他笑眯眯,“公主应该到了爱美的年纪,她肯定会喜欢的!”

    赵崇昭是个行动派:“那你现在就去让人做出来!”

    谢则安无奈地说:“也好。”他领着赵崇昭往张大义那边跑,谢大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身后。

    张大义见太子亲临,赶紧领着人去玻璃作坊那边。

    镜子的做法很简单,想办法在玻璃上镀银就成了。作为哄人界的高手,谢则安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可以拿去讨人欢心的“小技术”,他简单地把方法和张大义招来的匠人说了一遍。匠人不太明白原理,但依葫芦画瓢地照做是没问题的,没一会儿他们就按照谢则安的指示把材料准备好了,取出玻璃就着那怪异的“银液”里反复尝试起来。

    赵崇昭不太习惯工坊里的脏乱,却还是和谢则安跑到一边看着匠人试做。

    在失败了七八次、赵崇昭的耐心快要告罄时,匠人又惊又喜地把玻璃板擦干净抬了起来,对谢则安说:“小官人,您看是不是要这样的!”

    谢则安一喜,跑了上去。

    赵崇昭和谢大郎紧跟其后。

    在匠人举起的“镜子”里,出现了三个清晰的人影。

    赵崇昭瞪大了眼。

    镜子里的小胖子也瞪大眼。

    赵崇昭吃惊极了:“刚才这、这不是那什么玻璃吗?明明是透明的!怎么突然能把人照得这么清楚,连头发有几根都瞧得见,拿出去能把人吓死了!”

    谢则安云淡风轻地解释:“给它镀了点银而已……”

    赵崇昭高兴地说:“这镜子不错,就把这个拿去送给宁儿!她肯定也没见过!”

    谢则安笑眯眯地说:“成,我叫人弄个好形状,再给它镶个漂亮的边儿。”

    瞧见谢则安脸上的笑容,赵崇昭又有点心痒。他忍不住在谢则安脸颊猛亲了两口,大咧咧地夸道:“三郎你真厉害!”

    谢则安:“……”

    谢大郎:“……”

    这次没来得及把这家伙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