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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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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嘉托熟人打听镇上的地皮,既然要搬,那就干脆搬到镇上去算了,这样孩子上幼儿园也方便点。只不过镇中心的剩余的四五块地皮都是有主的,想要从别人手里买过来不容易,关键是人家都没有卖掉的打算。

    几室几厅的套房倒是有不少,镇政府大院内就有两三套急着出手的现房,有两套还是精装,一套三室两厅,一套四室两厅,家具都是现成的,价格也比较合理,套三的全款五十八万,套四的六十二万,但房主都要全额付款。

    但是柯嘉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除非立刻签订搬迁协议从樊杰曦那里拿到补偿款。

    “柯嘉,要不要咱们叫一帮兄弟教训教训那个人?”

    柯嘉的车内,后座上坐着的两个人是他曾经的初中同学,一个是岳林,一个是肖学兵,两人初中的时候没少给柯嘉出头,只不过两人都不好学,初中毕业就不再念书而做了本地的混混。柯嘉回来后自然还是跟他俩做着好哥们儿,相互有困难自当义不容辞。男人之间,讲究的就是个义气。

    听说柯嘉的房子要搬走,搬迁费又少,岳林和肖学兵就商量着怎么整一整樊杰曦,强龙总是斗不过地头蛇嘛,狠狠教训他一顿,害怕他不就范?

    “这怎么能行呢?”柯嘉很反对,“景区投资,关系到的是整个花阳镇的经济发展,如果樊杰曦在这里受到迫害,投资的事情也许会终止,你们也不希望花阳镇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发展机会就这么吹了吧。”

    一席话说的俩哥们儿不出声了。

    “那也不能眼看着他难为你啊。”肖学兵用拳头敲击了一下车窗,愤愤然,“我看他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人。”

    柯嘉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右手手指敲了几下,摇摇头,“你们不明白,那个混小子,他是在看戏呢。”

    “啊?”岳林和肖学兵不了解柯嘉跟樊家兄弟俩的事情,自然听不懂。

    柯嘉看了看时间,中午一点,这个时间,邵明宇应该下班午休了。想到外婆,柯嘉决定先去一趟桃片糕厂找找邵明宇。

    桃片糕厂就在镇中心土管所的后面,一栋六层高的房子,占地不比柯嘉的逍遥山庄少,甚至还大点,一楼就是工厂,进了院墙的大门,立刻就闻见一股混合了核桃的甜腻香味,这是桃片糕独有的香味。这个时间厂子里没什么机器响动,工人都三三两两地蹲在厂子外面的台阶上边吃饭边聊天。

    柯嘉下了车,熟门熟路地上了三楼。来到车间主任办公室门前,他透过虚掩着的门朝里边看了一眼,邵明宇一身工作服,正坐在沙发里吃盒饭。

    柯嘉敲了敲门,邵明宇抬头,两人视线打了的对接,柯嘉便笑着推门走了进去。

    “柯嘉!”邵明宇看见柯嘉进来又惊又喜,忙放下盒饭站了起来,指着沙发让柯嘉坐,又给他倒水,“你怎么来了?”

    柯嘉心里犯嘀咕: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为了你奶奶。

    按理说,外婆在柯嘉家里待了快十天了,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他奶奶被他爹妈赶出家门的事吧,这是跟他装什么糊涂呢。

    “来,喝点冰水。”邵明宇笑着把杯子递给柯嘉。

    “谢谢!”柯嘉接过来一口气喝完,又把杯子递给邵明宇,“再来一杯!”

    现在已经五月中旬,花阳镇已经很长时间没下过雨,持续的大晴天让气温攀升到30摄氏度以上。在外面跑了一上午,柯嘉的确是口渴得厉害。

    “怎么突然到我这里来了?”邵明宇又接了一杯水递给柯嘉后重新坐下来,他搓搓手,表情小心翼翼的。

    从四年前柯嘉回到花阳镇到现在,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邵明宇,老实说,邵明宇受宠若惊。上次被逼着跟妹妹一起去找柯嘉问工作的事,结果颜面尽扫,回家就把父母以及妹妹训斥了一顿,当年明明对人家不好,现在却能厚着脸皮要求人家帮忙,这种事打死他也不希望再有第二次,所以当天就给家人撂下话,就算饿死,也绝对不能再去找柯嘉。由此,之后柯嘉帮邵明旭找工作那事不了了之,邵家人便没有继续纠缠。

    今天柯嘉来,邵明宇挺高兴的,他一直都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柯嘉的原谅,所以他心里也很清楚,柯嘉这趟来,必然是有什么事情。

    柯嘉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擦擦嘴,开门见山道:“为了你奶奶的事。”

    邵明宇一愣,“奶奶?”

    柯嘉把纸巾扔到垃圾桶里,皱眉,“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啊。”

    邵明宇一脸茫然,“什么我不知道?是奶奶怎么了吗?”

    柯嘉莫名其妙,“你不知道你奶奶被你妈赶出家门了?”

    邵明宇呆滞了一瞬,沉着脸跟柯嘉解释,“我代表厂里去县城开了个食品卫生会议,参加了一期管理培训,在那边呆了有六七天,前天才回来,还没来得及回家,这边厂长不在,我这两天就在办公室睡的。”咽了咽唾沫,“我打电话问问我妈,到底怎么回事。”

    柯嘉拉住邵明宇,“算了你别打,我跟你说就是。”将外婆当初的哭诉捡重点跟邵明宇说了,“我找你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你这事儿怎么解决。咱俩之间说话不来虚的,你知道我不会养她老人家的,这不是我责任。但是你既然不知情,我就再给你多点时间,你回家跟你爸妈好好沟通吧。”说完,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不管怎么样,她老人家对你们总是没话说的。”

    “我知道了,我下班就去你那儿把奶奶带走。”邵明宇微微难堪了一下,他奶奶重男轻女,偏心家孙,刻薄外孙,这他一清二楚,柯嘉是有绝对的理由去怨恨,去冷漠,但他不可能。

    柯嘉本想让邵明宇先回家跟他爸妈沟通好了再说,但转念一想,他凭什么要替邵家人着想?他们要干嘛那都是他们家的事,跟他没半毛钱的关系,邵明宇自己都说要接老人家回去,他还瞎操心个什么劲呢。

    柯嘉于是点了点头,说:“行,你下班给我电话。”看了看时间,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顺便早点回去给老人家收拾点东西。你接着吃饭吧。”

    邵明宇跟着站起来,俩人一起走到门口,他犹豫了几秒,问:“柯嘉,你对奶奶真的不能原谅吗?”

    柯嘉觉得莫名,“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如果你是说小时候那些事,呵,她都一把年纪了,我也长大了,成熟了,难不成我还要跟她一个老年人计较?”

    邵明宇沉默了一瞬,垂下眸子,浅浅笑了笑,说:“但是,自从你跟姑姑离开家之后,我就再没听见你叫过她一声外婆。就连刚才,你都一直称她是【你的奶奶】。”

    柯嘉的眼神瞬间变了,深不可测,几秒后恢复原状,不置可否地一笑,“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没办法。”

    出了厂子的大门,柯嘉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但是接听了才知道打电话的人并不陌生。

    【嘿!柯嘉,你好啊!】是樊杰曦。

    柯嘉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住了,他看了一眼车里的两个哥们儿,转身走远一点,“是你啊,怎么?决定要到我跟前吃狗屎了?”

    【喂!好歹咱们都是文明人,别说话这么恶心好不好。】

    柯嘉嗤笑一声,“不好意思,对你这样的,狗屎已经算上档次的了。”

    【你……好好好,咱俩不打嘴皮子杖,你来我这儿,咱俩把搬迁合同给签了。】

    “我说了啊,你在我跟前吃泡狗屎我就按照你那条款签字。”

    很意外的,柯嘉一再嘲弄樊杰曦,他竟然不怒反笑,还说了一个让柯嘉惊讶的消息,【给你的补偿款就按照你说的翻一倍,怎么样?要不要来签字?】

    柯嘉登时就愣了,“你没开玩笑吧?”心头闪过樊杰曦那狐狸式的笑脸,直觉不太可靠。

    【开没开玩笑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还是说,你怕我吃了你?】

    柯嘉二话没说挂断电话,开车直奔镇政府。

    果然,合同上的补偿款数目翻了个个儿,变成了三百二十万。

    柯嘉放下合同,狐疑地盯着樊杰曦,“你怎么突然这么通融了?”

    樊杰曦拨了拨额前的刘海,笑得不羁而又神秘,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因为,你是我弟弟呀,对自己的弟弟,我当然不能这么无情,肯定要多给点钱咯。”

    柯嘉顿时一脸苍白,拿着文件的手都抖了起来,指甲将纸页抠出深深折痕,“你怎么知道的?”

    樊杰曦双手抱胸靠在电脑桌的边,戏谑地凝视着柯嘉,“这还用说?樊二少当年那点事虽然被封锁得很紧,但我并非一无所知。樊凯的爷爷奶奶死的时候还在念叨樊二少的孩子,却愣是没人知道樊二少的女朋友去了哪儿。你们上次在樊家那一闹,老家伙转身就让人查了你,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你是樊二少的种了。”

    “我本来还想从你跟樊凯身上寻找一些东西,一些答案。可惜啊——”望着柯嘉越来越白的脸,樊杰曦觉得心情好极了,“相爱了一场的恋人,到头来居然是兄弟!害得我都玩不下去了。”他走近柯嘉,低下头凑到他跟前,压低嗓音,“你们这是乱x哦,怎样?这种滋味很不好受吧,你现在肯定很痛苦,是不是?”

    砰地一声,柯嘉将樊杰曦一拳揍倒在地,胸口急剧起伏。他咬牙切齿望着樊杰曦,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不得不承认,樊杰曦真是一个会捅刀子的好刀客。

    樊杰曦没想到柯嘉会打他,那一拳下去,他的脑袋都嗡嗡作响了,一摸嘴角,还流了血。樊杰曦也不是善茬,被人揍了不还手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于是,两个人就在镇政府的工作小组办公室里打了起来。

    樊凯和李镇长吃完午饭回来镇政府,一边走一边聊天,说的都是有关花阳镇特产方面的事,正聊得融洽,忽然听见警车呼啸而至,四五个警【】察跳下车快步奔进镇政府大楼。

    “出什么事了?”樊凯下意识询问李镇长。

    李镇长忙抓住走在最后的派出所指导员,“张指导,这怎么回事?”

    张指导指指大楼,“有人报警说有人袭击景区开发案负责人。”

    樊凯心里奇怪,是谁会袭击樊杰曦啊?还直接跑到政府办公室来,这未免太蠢了吧。

    刚这么想着,就见之前进去的那一帮警察押着一个人出来了,那人还在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唾骂:“我槽你他【】妈【】的樊杰曦,打不过就报警,你他妈也就这么点本事么?啊?”

    樊杰曦满脸是伤地追出来,怒道:“老子才没报警,是谁?谁他妈多管闲事,老子剁了他的手!”他身后的一群人霎时瑟缩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樊凯则朝警察们冲了过去,将他们拦住,急切道:“警察同志,先等一下,这肯定是误会。”

    柯嘉听见这声音,立刻安静下来,一脸淤青,傻里傻气地望着眼前的人,眼圈慢慢红了,“樊凯!”

    樊凯一见柯嘉脸上的伤,心口就跟扎了刀一样,他咬牙瞪着后面的樊杰曦,要不是碍着警察在场,他真想再给他补上一顿。

    这时,李镇长也跑了过来,一看是柯嘉,也急了,急急忙忙跟张指导说明情况,樊凯配合着李镇长,也说了些好话,总之就是不让他们把柯嘉带走。

    樊杰曦站在后面,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樊凯,看他紧张柯嘉,从沉稳儒雅变得慌乱狼狈。这两个人,即便知道他们是兄弟,也没有割舍彼此。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警察同志,你们放了他吧,他没攻击我。”

    张指导回头看了一眼樊杰曦,冷哼了声,“当我是瞎子啊!甭管怎么回事,都跟我走吧。”说着,给其中一个警员使了个眼色,对方便走到樊杰曦身边扣住了他的胳膊。

    柯嘉狠狠瞪了一眼樊杰曦,接着就被警察拉走了。

    樊凯马上跟上去,“柯嘉,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柯嘉扭头望着紧跟着他们的樊凯,红着眼圈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