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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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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有什么话,只管对他说呀!

    他等啊等啊,一直没等到。

    这件事情,朱景严想想就很内伤。想他堂堂皇长孙,即便现在沦落为郡王爷,可要庇护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的吧?不但绰绰有余,他都觉得有点暴殄天物呢!

    可是怎么办?他就是愿意暴殄天物。

    窦湛指了指自己,讪笑着问:“郡王爷是问我吗?我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了。告诉您您可能不相信,我也是在这一年里才跟这小丫头走得亲近一些的,前几年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天天跟在三房如丫头屁股后面,谁的话都没有如丫头管用。如丫头您知道吗?哎您一定不知道,算了我也不想说她。我们说说净丫头——这丫头现在的胆子可大得很咧……”

    他的絮絮叨叨,朱景严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出神地望着门外,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窦妙净跑到院子里,郁结的心事才稍稍放松一点。但一看到澹台予的那一滩血迹,猛地就刺到了她的心头,立时喊了人过来:“快洗掉。”

    自己只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姑娘,论容貌只算姿容平平,论才学她只会抄点佛经,论手艺倒是不错,可犯不着她自己干。像她这样的姑娘,不说[ 整个大未,单是临安城就一抓一把。

    那为何这些事情都会找上自己?皇权是什么?是老百姓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阴谋是什么?像她们这样的家族,顶多是妯娌长辈之间夹枪带棒你阴我一下我阴你一下而已的把戏。可她现在。到底已经置身于怎么样的阴谋漩涡之中了?

    朱景严、陈继昌、四皇子——这些人都跟她有什么关系?

    窦妙净觉得胸口犯痛,想到呼吸紧促,身上冷汗频出。都没有想出是什么道理。凭什么,窦家就要为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牺牲?死了的那些人,何罪之有?

    “妙净?”一只温热的手探到她的额头。

    窦妙净有点脑子混沌,转过头愣愣地看了眼这个人。

    他身上罩了银鼠灰的大氅,露出里面天青色的褂子,腰间系的腰带上低调而奢华地镶嵌着龙眼大小的几颗红宝石,正有流光从它们身上划过。

    她觉得鼻头发酸。有一种扑上去撕咬他的冲动。可理智让她恢复冷静,只能装作她该有的天真那样,唤他一声“行叔叔”。

    朱景严的身子一僵。搭在她额头上的手渐渐松了:“妙净,有事别瞒着我。”

    “没事。”窦妙净吸了吸鼻子。

    他待她如此好,尽管这里面有五成的原因是因为这张脸与郡王妃的相似,可这并不影响他对自己的善意。这样一个人。为何偏偏是临安郡王。是朱淙?为何?要是没有前世的记忆该有多好?要是他不姓朱该有多好?

    朱景严就是朱淙,这是她不容否认的事实。即便现在还不知道为何他会更名,窦妙净心里也已万分确定了。

    她越是说着“没事”,朱景严便越是感到她有事。让他觉得深深无力的,并非窦妙净的否认,而是明明知道她有了不得的烦恼与苦楚,而他却无法为她排解。就像当初的小宁儿……她夹在自己与皇后娘娘之间痛苦了那么多年,而自己却一直无能为力。他是造成小宁儿痛苦的其中一个因素。而他却不能退缩,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宁儿痛苦。直到最后选择自缢。

    外面所有人说得都对,是他逼死了郡王妃。

    朱景严哀恸,冷不丁地手臂一揽,将窦妙净压到了胸口:“妙净啊,有什么话为何不能对我说呢?你叫我一声行叔叔,我便有这个责任来保护你。你应该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才对。”

    “行叔叔……”窦妙净被他结实的胸膛差点撞懵,回过神时自己已经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她赧然地想退开,可是朱景严抱得她很紧,她快岔气了,“行叔叔行叔叔……咳咳咳,快松开,松开我……”

    朱景严后知后觉地放开了手,脸色涨红,噎蠕问道:“有没有把你弄疼?”这小丫头跟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瘦了好多,之前见到都是肉嘟嘟的,现在却是纤瘦无比,那脸盘子更像小宁儿了。

    窦妙净摇头,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没事,方才只是有些喘不过来气。”

    她不知道,这话更让朱景严有了些别的想法。他伸手,犹豫地从窦妙净的脸庞划过,那细腻温润的触感,像是刚刚触碰到的是一枚羊脂白玉。但他终是将手放下了,笑道:“你方才的样子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寒墨给你把把脉吧?”

    寒墨不但是个拳脚高手,更精通药石医理。

    但是窦妙净一点都不想让寒墨碰。她的身子一直都是大舅妈打理的,好与不好大舅妈自会告诉她。何况她刚才只是一时有些魔怔了,将前世今生都混了个稀里糊涂,现下已经好多了。

    可对于朱景严,还是多了一份之前没有过的膈应。

    只要稍有差池,他的手上就会再次染上窦家人的鲜血。而她这次没有了陈煜的瞒天过海,想必也会死于那场灾劫吧?

    “我的身子没事……”窦妙净正说着,檀是突然又从归田舍回来了,身边跟了一位中年发福,面容白皙的男子。她立即就止住了话,猜想这位想必就是朱景严之前说过的陆公公。

    檀是神色凝重地向朱景严行礼,道:“二爷,陆公公有急事。”

    朱景严的没有也深深地皱了起来。陆公公是看着他长大的,因对自己忠心不二才将其带出京城到临安郡王府做个管事。按照之前的约定,若非有重大的事情。他最好不要找到归田舍来才对。眼下他来了,这就说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窦妙净已慢慢地让开了身,让陆公公可以走到朱景严面前。

    那陆公公的目光却从她身上淌了过去。对其和善地微微一笑,然后给朱景严打千行礼:“郡王爷,京里有急诏。”

    “出了何事?”朱景严的眉头一挑,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窦妙净亦在脑中飞快地寻思起来。这一年京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年太太平平的,并没有什么事情啊。连她跟陈煜的事情,也是在明年八月才发生的。这一年应该过得安安稳稳才对。

    可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自重生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陆公公看了眼窦妙净。窦妙净便明白了,向朱景严福了福,道:“民女先行告退。”

    朱景严的眼中闪过犹豫,但是看到陆公公的脸色。便知事情重大。窦妙净知道了,对她而言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若让她离开也好,大不了到时候自己斟酌后再告诉她。

    窦妙净便转身朝茶房走去,可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一直注意着朱景严那边的动静。

    那陆公公是个极其谨慎的人,等到窦妙净走远了些,才进一步到朱景严面前,低声道:“太子爷病了。”

    窦妙净已听不到陆公公说些什么了,但朱景严却陡然抬高了声音:“他病了自有人照顾。告诉我做什么?”

    “郡王爷!”陆公公急出了一头汗,警惕地看了看走在半路的窦妙净。生怕接下去的话被她一个外人听了去。

    方才朱景严的那声吼,窦妙净已经听出了些什么,所以不敢再逗留,便毫不犹豫地进了茶房,将门关了起来。

    陆公公显然才放心,这时候便像对待孩子似的,抚了抚朱景严的胸口,道:“郡王爷先别动怒,此事是皇上授意。皇上他想必是想念您了,才想招您回去一趟。”

    “我才出来多久?”朱景严还是气哼哼的,但比刚才可好了许多。

    陆公公讪笑着伸出一根手指头:“皇上由着您也快一年了……郡王,太子爷可能真是病了,您真的不打算回去瞧瞧吗?皇上可是下了恩旨招您回京的。”

    言下之意他要是不去,就是抗旨不遵。

    朱景严的眉头一挑:“鞭炮厂的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主事一干人等已经捉拿归案,此事与郡王爷无关。”陆公公讪笑,“郡王就别考奴才了,这些小事,您不是比奴才更了解吗?”

    看样子自己必须回一趟京城才行了。

    朱景严浓眉紧皱,总觉得此时不宜回去。四皇叔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临安城,与东岛的人密会。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的,否则心中着实难看。

    至于陆公公方才所说,他那没用的太子爷父亲病了,按理他这个亲子的确应该在其病榻前侍奉汤药,可奈何他对这个父亲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他曾经手底下做的错事,他恨;他昔日薄待他们母子,他恨;他宠幸妖妃至母亲郁郁而终,他恨极;他为太子之位拱手将姐姐远嫁邻国蛮夷之地,他恨毒了。这样一个不配做父亲的人,就算病了他也不想见他。

    朱景严的脸色越来越冷。

    檀是向前了一步:“郡王爷,属下有话要说。”

    朱景严正在郁闷,闻言冷道:“我是把你嘴巴缝上了吗?要说快说。”

    檀是抿了抿嘴,道:“依属下之见,那块玉牌应该不是陈尚书所有。玉牌上的图腾胆大包天,此人应该在京中。既然这些人又能为陈尚书所用……”

    “陈继昌已经是他的人了。”朱景严冷笑。

    檀是的这番分析正中靶心。陈继昌之所以能够毫发无伤,甚至在圣上眼皮子底下跑回临安,必是由四皇叔庇护。既然陈继昌已经勾搭上了四皇叔,那么陈大太太为何又死活要把王紫凝推到他面前来?

    这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回京城?”朱景严撇了撇嘴,问檀是。

    檀是立即低下头道:“这只是属下的愚见。”

    朱景严沉默了片刻,脑海之中已然电光火石。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细雨成亲那日,我便回京。檀是,你留在这里。”

    “啊?”檀是不解,猛地抬起头与朱景严的视线撞到了一起。下一刻,他才渐渐明白过来。郡王爷是让他护在窦妙净身边?!

    “可是郡王爷的安危……”比窦妙净重要多了。

    朱景严的手一抬,打断他的话:“你一向不在我跟前,没人会发现你不在。你留在这里,自然有留在这里的用处。盯着澹台予,看看他们去宁波做什么。”他顿了一下,目光里倏然温柔了些,“好生保护那丫头,若有半点闪失,我就把和风嫁给鹤鸣做小的。”

    “郡王爷!”檀是惊呼,一张冷淡的脸上竟然烧起了两片红云。

    被莫名点到的和风正在归田舍帮细雨改嫁衣,突然间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细雨赶紧过来给她披了件衣裳,骂道:“早叫你多穿几件,偏为了好看不穿。要是这几天敢给我伤风着凉了,看我不打你。”

    “你怎么比二爷还要啰嗦?”和风笑道,揉了揉眼睛,“我还没有上年纪,怎么觉得做针线没有几年前利索了?你瞧给你改个腰身,磨磨蹭蹭大半天,到现在都没有好。”说着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细雨的嫁衣原本是她自己亲手缝制,按着自己的尺头不差分毫。谁知道近些日子因为准备婚事,外加料理归田舍,不想清瘦了许多,那腰身明显太大了,这才叫了和风过来帮她改一改。

    说到自己的年纪,和风就笑不出来了,感慨道:“你嫁了人之后,就只剩我了,还要受二爷唠叨,挺没意思的。哎细雨,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好?”

    细雨正抿一扎红绳,这都是要系在她的嫁妆上的。抬头看了和风一眼,意味不明地笑:“我看檀是就挺好。”

    “你有毛病吧?他哪里好?”和风吓了一跳。

    细雨道:“他人老实。”

    “那是木讷。”

    “他对你好。”

    “嗯,如果冷冰冰的也算好的话。”

    “他善良。”

    “细雨你肯定疯了。”和风白了她一眼。

    这世上谁都可以是好人可以是善良的人,只有他檀是,不是。谁知道他杀了多少人,手上染了多少鲜血,不干净!

    跟他躺在一张床上,她会害怕冤鬼索命的。

    和风拍了拍脑袋,把檀是的样子从脑海里赶走,就又低下头缝衣裳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