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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邱山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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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虽小但极其精致的匣子,外层包着沧青色绣布,质地软滑绣工上佳。而匣子本身不过两掌长度,宽也就一拳左右,象牙白的颜色,如今看来倒颇为雅致。记得当时司空璟说,里头是他花了好几个日夜亲手所刻的卷轴。

    宋歌不太清楚司空翊和太子或者大皇子之间的恩怨,唯一称得上怀疑的,便是皇帝对他过于关爱的态度。她最大程度的推测,是司空翊的身世问题。万一他和皇帝有那么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才能解释为什么司空璟和司空祁如此针对一个不具备争夺皇位权利和能力的世子。

    可这一段时间下来,司空震和泠兰王妃的感情她是真真切切看到的,如果司空翊真是皇帝的私生子,那也太扯了吧。

    基于司空璟这贺礼十有*不寻常,宋歌想或许能从这里头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不管司空翊是何身份,司空璟和司空祁对他的态度是从始至终如出一辙的针对,那不是就说明,他们至少是知情的?知道司空翊哪里会威胁到他们,所以才十几年如一日的排斥、反感?

    自己是不可能从那两人嘴里挖出些什么的,既然如此,就从小处着手吧。

    看看这太子殿下耗费心力准备的贺礼里,有什么玄机。那日司空璟笑靥如花令司空翊收下,甚至字里行间透着古怪说希望世子妃喜欢,还强自让司空翊当场打开。虽说司空翊随意掀开立马就阖上了,但既然司空璟提到了自己,不管有什么古怪或者耸人听闻,自己都该看一看的。

    随着狩猎临近,司空翊这几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夜间回来歇一两个时辰就又出去了。宋歌不清楚他在忙什么,但至少知道这邱山狩猎大到皇帝皇后亲临,小到三品官员的家中女眷出行,无论是安全还是其他,都需要反复确认无疑。

    这绝对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今夜大抵司空翊是不回来休息了,明日一早天未亮他就得进宫,随皇帝和司空震到达邱山后还得负责各家女眷的帐宿问题。

    宋歌撑着下巴有些发愣,似乎两个人住在同个屋檐下,交流反而少了。

    她晃晃头,把这些有的没的念头从脑袋里丢出去。想什么呢,如此安逸的环境不满意,难道还怀念之前和亲路途上的艰辛苦楚吗?宋歌定定神,把注意力集中回面前的匣子上。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里头只是份卷轴,但打开后宋歌还是着实被惊到了。不是那卷轴有多珍贵有多精巧,是它太过奇特。

    因为,这是一份没有字的卷轴。

    宋歌皱起眉头,两手捧着这空无一字的雪白卷轴有些讷讷。她先觉得司空璟这是在开玩笑,用一个没有字的卷轴来敷衍那一场司空翊和她的成亲礼,所以那日他坚持让司空翊当场打开看,以此欣赏他们尴尬又不能发怒的表情?

    可不过须臾宋歌便否定了这一猜测,先不说司空璟那样一个人,谦和温良到将所有表面功夫做足细致,他怎么会无聊到在这方面来折辱司空翊呢?有这个时间,司空璟更倾向于派袭城来多暗杀他们几次。

    再者,如果那时司空翊当着皇帝和众宾客的面打开了,他们虽然会尴尬,但比起司空璟素来颇得人心的太子之姿,根本不值一提。他会宁愿将自己保持多年的储君姿态折毁,只为了当众羞辱司空翊?

    皇帝必然会责怪司空璟的无礼,而朝臣也会就储君的气度表达一些看法。司空璟当然不可能这样做,所以这根本不是一个玩笑。

    宋歌眉头微微蹙起,将桌上的烛台拉近了些,就着光亮细细打量这无字卷轴。她不停换着角度,既然司空璟说是刻的,那会不会需要靠光线的折射问题来看清上面或许是纯色的字呢?

    想到便做,宋歌慢慢将手中的卷轴打着转儿,一边调整手的姿势,一边或伸长脖子或缩着肩膀,一点点改变着角度希望可以看出其中的端倪。

    可惜如此折腾了许久,还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宋歌“啪”的将卷轴拍在桌上,一面是理智告诉她卷轴上什么也没有就是个玩笑,一面是直觉告诉她司空璟不可能做这么无聊的事一定是自己还没发现而已。两个思绪互相纠缠碰撞,直接把宋歌给搞昏了头。

    她摇摇脑袋,干脆先把卷轴丢在一边,顺手拿过已经被珑锦收拾妥当的文房四宝。虽说现在宋歌蘸墨提笔的动作还是生疏的,但比起之前好了许多,她回忆了半晌,然后慢慢画下了一些东西。

    那是昨夜遗忘、今日才想起来的东屋那奇怪的贺礼,一个普通到朴素的盒子,一张莫名其妙的信纸,宋歌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不是平白无故便有的东西。

    晋宵对它没有印象,基于那是多么奇怪又匪夷所思的东西,能毫无记忆的话只有一个原因,那贺礼并未经过晋宵之手就被放进了东屋。这样一来,不管是放贺礼之人的目的,还是这贺礼的意义,都引人深思了。

    凭着记忆画完,宋歌将这鬼画符折好,打开贴身收着的小瑞送她的锦囊,和当初那个好心的小太监送她的铜板放在一起。

    一看到锦囊宋歌便有些恍惚了,对于小瑞的最后一面,是在沧澜河边上的山洞里,他被明城士兵带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宋歌心底里最大的愧疚便是小瑞,如今记忆翻涌她瞬间便没有精神,捏着那小小的锦囊连衣服都没脱,就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烛火起先还有些昏暗,后来灯芯噼噼啪啪一阵,重又燃得旺了。卷轴还未收拾,就随意打开扔在桌上,因为刚才宋歌把它丢在上头的动作有些大,而她又因为光线不足没有在意,此刻夜深人静,并没有人发现在黑亮的桌案上,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挪动。

    借着卷轴的遮掩,那可以称之为“粒”的东西,就像在冰面上滑动的芝麻一样,动作快得肉眼几乎不可见。起先还只是一粒两粒,后面便有些多了,仿佛有人拿着一叠装满芝麻的盘子在上头倾洒,小黑点就像是从桌上自己冒出来的,瞬间便是一层黑黑的桌布般,遮盖了大半个桌面。

    其实,它们的确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一端搭在匣子边缘上的卷轴,倾斜成一个角度,而那状似芝麻的小黑点,就是从卷轴上扑簌簌地往下掉。明明刚才还雪白如纸的卷轴,现在上头就像染了星星点点的墨汁,而那墨汁还似活了一般,一个接一个往下跳。

    一群小家伙在寂静的寝屋里无声狂欢,它们占领了整个桌面,翻腾如黑色巨浪。而今夜的宋歌,睡得却格外地沉,她气息有些重,仔细看右手还在轻微发着抖。顺着胳膊看,自然垂在床侧的五指白皙修长,而唯一奇怪的是,中指指尖,竟隐有一颗黑色小痣,于一室幽暗中泛着诡异。

    桌上的画面却不比这正常上几分,那奇怪的黑点个头虽小但数量着实庞大,来回扭动不停翻腾,甚至把卷轴都给移了位。“啪嗒”一声,卷轴一端从匣子上掉落,而也正是这声音,终于让闹个不停的小黑点们,停止了嬉戏。

    它们开始互相撕咬互相啃食,前一刻还如挚友般扑腾打闹,这一瞬却直接展开了甚至可以称之为狠冽的搏斗。因为实在是比半个米粒还小些,表面看来根本感觉不到那争斗有多血腥或者狂暴,但从更为快速更为猛烈的黑浪搅动的形势来看,那的确是场不小的战争。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桌上的战争终于趋近于平息。

    但,没有尸体。

    胜利者把失败者吞进肚子,骄傲地享受着无上的荣耀。然后,就像退潮一般,留下的小黑点,数量只剩刚才的一半。它们无声向卷轴靠拢,因为现在卷轴紧贴着桌面,动作急了甚至还会挤不进去。直到片刻后,桌面依旧干净如初,没有硝烟弥漫,没有血流成河,它们就是一张诡异的桌布,铺开了之后再收回,毫无痕迹。

    天色将明时,宋歌动了动指头从梦中苏醒,而先前还长着小痣的右手指尖,如今又是一片白皙无瑕。她扭扭脖子,总觉得这一觉睡得不是很踏实。眼看时辰不多,再睡也睡不了多久,宋歌干脆起床把昨夜未收拾的东西给理好。

    摸到卷轴的时候她有些奇怪,似乎昨天自己一气之下随意把它拍在桌上,怎么现在看放得好好的?宋歌没多想,转手放进了匣子,等等要送回东屋去,有什么问题等邱山回来之后再和司空翊商量商量。

    趁着还有短短时间,宋歌自己把一套衣服穿戴整齐。因为是皇家狩猎,庄重是必须的,但太多繁琐的装饰和狩猎又格格不入,所以纠结了许久,宋歌在里头穿了一身精干的鹅黄短衫,腰间束上同色绑带,再在外头罩上湖蓝色长袍裙裾。这样坐着的时候还算符合礼节,如果真要狩猎之类的脱掉就能跨上马背。

    虽然她认为这是不可能的,皇家狩猎不过是一些纨绔子弟对追逐可怜猎物的变态乐趣,在这年代看来,血腥与杀戮是女子必须远离和避免的。所以,她只会在帐篷里端着笑傻傻坐着,远远地看男子策马奔腾。

    一切忙碌完毕,宋歌将抄好的经书抱起,开门往外走。她那一摞厚厚的宣纸已经自己装成了册,在侧边开了两个孔,又用结实的细线串起,倒确实是个简易般的经书。只是上面的字,比正常的经书要大上许多,字迹不算好看,远没有东屋那一箱一箱的佛经来得精致秀气。

    宋歌的书法,看起来就像现代一年级小朋友写在田字格里的字一样,好比是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干,将空间撑满,边边角角直得跟刀切似的,毫无美感但一目了然。你不能说它丑,可看起来的确舒服清晰,哪怕将册子拿到几步开外,照样横是横竖是竖,笔画没有粘连,所以不会看不清甚至看错。

    出了门,宋歌才发现外头是白茫茫的一片。原来昨夜竟是下了漫漫大雪,地上、屋檐上、树上甚至那寒梅的花骨朵儿上,都染着晶莹的雪花。雪已经停了,但信步走出去,从地上深深的脚印可以看出,这场雪是很大的。

    “咯吱咯吱——”每踩一下,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宋歌乐了,在自己院子里绕着圈子走来走去,间或蹲下身子拿手指在地上戳一个一个小洞,或者心血来潮画两个笑脸,再握拳印下一个小小的脚丫形状,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听见一声鸡鸣,她才如梦初醒。抖抖手上还粘着的碎雪,宋歌紧了紧胳膊,将经书抱牢急急往外走。

    王府一片宁静,宋歌的脚步声在这时显得格外空旷。她一路走到泠兰王妃的院子,巧笙没有守夜,估计昨夜雪太大歇在了屋里头,方便照顾王妃。

    看这时辰王妃估计还得睡一会儿,宋歌本想亲自交给泠兰王妃的,这样还能就上次的事情表达一下歉意,但现在不方便打扰而自己等等就得出门了。她想了想转身去找老李,托他将经书给王妃,其实也是可以的,毕竟老李做事稳妥人也信得过。

    宋歌把一切做完,回屋的时候看到珑锦跌跌撞撞跑了出来。丫头一看到宋歌大大出了一口气,那声音响得宋歌隔了老远就听到了。

    “谢天谢地世子妃!您可把我吓死了!”珑锦眼圈都有些红,拉着宋歌的胳膊就差掉眼泪了。

    宋歌这才知道她和周嬷嬷本想为自己更衣的,结果一看屋子里没人急得分头去找,珑锦跑了一圈没找到又回了屋子看,这才和宋歌碰了面。

    宋歌好声宽慰了几句,恰巧周嬷嬷也回来了。她看到宋歌倒没有珑锦那样如释重负的样子,只是皱着的眉头松了松,一句“世子妃您以后出去唤珑锦或者老奴陪着”,随后便不再多言。

    比起珑锦,她的态度可谓冷淡。当然宋歌不在意,她只是应了一声,随即不动声色打量了周嬷嬷几眼。果然如珑锦所说,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很容易看出“心不在焉”这游离的神思。宋歌心中一番掂量,眼见珑锦和周嬷嬷去收拾一些替换的衣裳,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转身进屋取了一根银簪戴在头上。

    宋歌是戴不惯这些发饰的,现代那世永远一个马尾的她,插一根簪子都觉得脑袋沉重脖子酸疼。所以今儿一早,宋歌只在发髻上用一些小巧的珠子点缀。

    当然,现在她可不是因为心血来潮的爱美之心而改变初衷,她只是隐隐觉得心里不踏实,就好像有预感这次的邱山狩猎不会安稳一般。这感觉来得奇怪,但宋歌比起“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更倾向于“杞人忧天”这个性子。她宁愿把所有事情往坏处想,才能做好充分的准备去应对一切意外,也不会让“死于安乐”这个结果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她需要某些东西防身。

    而众所周知,银簪是女子最完美最合适的武器。

    试毒,可以。防卫,可以。攻击,可以。甚至自杀,也可以。

    宋歌再度摸了摸发髻上的银簪,在珑锦和周嬷嬷的搀扶下,登上了成王府的马车。

    与此同时,皇帝的銮驾正从西宫门出来。先是数百人的先行队伍,为首的是成王司空震,他一身肃黑端坐马车,本就严谨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虽说早已过不惑之年,眉目间依旧可见曾经的风华,如果去掉额际和眼角的皱纹,司空震其实还是个中年美男子。

    队伍之后是为数不多的宫女,如果说前头的上百人是负责邱山狩猎场的安全护卫,那么这些宫女,就是专门为了服侍各宫娘娘以及各府女眷而去的。

    虽然后宫只去了皇后以及受宠的溪妃、殷妃两位,外加一个和朔公主,但因为这狩猎一年才一次,又是皇家子弟云集的一场大宴,而除了太子司空璟正妃妾室充盈外,其他皇子都还是金贵的单身汉,所以各家女眷去的格外多。

    换句话说,这其实算一场别开生面的相亲大会。

    宫女之后,才是皇帝的銮驾,皇后的凤驾紧随其后,而溪妃、殷妃还有和朔则在更后面跟着。

    司空翊在队伍的最末尾,他今日着一身群青色大袍,外罩同色盔甲,而袍下裤管塞进长长的黑色马靴里,显得精干又不失稳重。他的长发高高束起,纯黑色发带是仅有的配饰,一双眼眸深邃不见底,眉头高扬双唇紧抿,棱角分明的他在大雪的映衬下,更显得轮廓熠熠生辉。

    而太子府门口,司空璟跨马提绳,身后的马车里是面色苍白憔悴的太子妃苏子卿。至于另外两个侧室,司空璟压根儿没打算带出去。都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伉俪情深,娶了两位侧妃不过是为了子嗣而已。尽管这几年太子府的三位女主人肚子都没反应,让外界一度怀疑是否是太子殿下的问题,但司空璟对苏子卿的宠爱,至少表面上而言,是几年如一日的。

    司空璟收拾妥当,脑中忽然闪现日前成王府上那女子红衣艳烈,他眉头一挑露出一抹浅笑。还记得当时她掀去喜帕动作洒脱,妙语连珠惹得司空祁无言以对,甚至她鄙夷地将袭城的剑扔在地上又无奈再拾起,这些画面都异常鲜活地留在他脑海里。

    司空璟耸肩微笑,马鞭在空中挥得噼啪作响。他一身纯白长袍,甚至没有穿着盔甲,一如他素来书生气十足的装扮,和胯下白马交相辉映,一派温润谦和。

    “袭城,出发。”他声音清润,噙淡淡微笑,眉目舒展如画。

    而袭城坐在马车前,鞭子和司空璟一样,在半空里划开相同的凛冽弧度。

    再看另一处的司空祁,按理说孤家寡人的他该是最轻松的,不需要携家带口。但奇怪的是,大皇子府邸前,也停着一辆奢华的马车。

    而他颇为喜爱的大黑马已经毙命于司空翊手下,所以此刻的坐骑只是匹普通的棕色高头大马,这让司空祁颇为不爽。他眉头紧皱把缰绳拉得用力,黑袍黑甲甚至黑色头盔,装备齐全。

    马车里有女声传来,听语气对司空祁这样的身份也是毫不客气。

    “什么时候走,等够久的了。”那女音不算清冽婉转,如果硬要说一个特点,可能就是自带的沙哑和习惯性的居高临下。

    司空祁难得有好脾气,他转头看了马车一眼,高声笑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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